第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苏采颦都到账房了解欧阳山庄的债务问题,忙得不亦乐乎。她生性聪颖好学,学习力强,个性倔强,不服输,喜欢寻找问题、解决问题。通常这类的人是闲不住的,过没几天优闲的日子,便会自己找事做。
所以虽说是不得已替欧阳烈解决债务,但苏采颦心里可乐得很;她最喜欢解决困难的问题,尤其是与钱财有关的。
文德及翠绿看自家主子忙得如此快乐,心底也跟着高兴。尤其是文德,小姐一忙,就没时间教他去做些奇怪的事,他也少倒一点儿楣。善哉!善哉!
这段时间,苏采颦与欧阳烈分床睡,欧阳烈睡大床,苏采颦则睡里边一点的小床,两人作息差不多,倒也相安无事。
两人的相处也还算可以,苏采颦在人前给足了欧阳烈为人夫君的面子,欧阳烈也因为苏采颦尽心尽力解决庄内的债务问题而对她有一份客气。毕竟那些管事仆役不要再来烦他是最好的了,他可以醉心于自己喜欢的武技。
经过两个多月,苏采颦大致对庄内的债务有一个概念了。照目前的经营状况,就算当初她有百万陪嫁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长久下去,欧阳山庄终究要破败……娶到她苏采颦,算欧阳烈的祖先有烧好香。
今日她看着几笔借据,债主是群芳楼,债款是一百万两,她觉得不可思议!
群芳楼是庐州府第一流的妓院,由鸨娘红姨主持,里面的姑娘能歌善舞,又有美馔佳肴,是庐州男性人人梦想的温柔乡。欧阳烈常上那儿捧花魁红凤的场,常常一包就是数月,以致欠下百万两的风流债。
一百万两!都可以盖一百座群芳楼了!米一石要价不过一两银,便宜的三、四钱就有了,所有群芳楼的妓女加上房产也不超过三万两银子,欧阳烈上妓院是吃金吃银啊?!那老捣红姨还真敢坑欧阳烈,欧阳烈也就这样傻傻的被坑……怎么欧阳家专做赔钱生意啊!
哼!算妳运气不好,碰上我苏采颦!
「王福!」
「是的,夫人。」
「这群芳楼的债是怎么回事?」
「禀夫人,这是庄主以前的行为,现在绝对不会这样。」
这王福居然以为她在吃醋?欧阳烈过去上妓院她不会介意,现在上妓院她更喜欢,只要他不碰她就好了。不过好像成亲以后他就没上过妓院了--因为没有债条进来。
「王福,这我知道。庄主是顾家的好男子,成亲之后就没往群芳楼跑了,我很清楚。」
苏采颦不忘在人前给欧阳烈做面子。她很明白欧阳烈表面上虽然不在意他人眼光,骨子里还是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赞同。
她笑了一下,「庄主为了庄务,过去也辛苦了。我身为欧阳家的媳妇,希望能替庄主分忧解劳,所以才要了解这债务怎么来的,并不是兴师问罪,你不用担心。王福,这群芳楼的一百万两欠得也有点儿奇怪,你有什么意见?」
账房王福彷佛松了一口气。「禀夫人,庄主以前上群芳楼,都是点花魁红凤的场,有时几天,有时个把月,因此开销也就特别大。庄主往往叫红姨,也就是群芳楼的楼主写下开销数目,他签字了结,所以就有帐上这些债条。」
「庄主没看过债条上的数目吗?」苏采颦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债务单子。
「回夫人的话,庄主向来对钱财就不是挺细心的人,更何况在脂粉味重的地方,怕也没有人会细看。」
王福这话说得含蓄,苏采颦却听得清楚。男人在妓院仔细看账单是会被笑的,更何况欧阳烈是欧阳山庄的庄主,自然更不能细看债条,那会惹人闲话,说堂堂一个庄主还斤斤计较。群芳楼就吃定这一点,才敢将债条上的数目堆得像天一样高。
「那依你看,这群芳楼的债务应是多少才合理?」
「回夫人的话,老奴没上过群芳楼,并不知道里头开销如何。但现在米一石不过八钱多,绢一匹值银六钱,就算是花魁红凤的费用、治装费、给楼内上下打点的赏金、庄主的饮食,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三千两银产。」
看来王福对物价还颇有概念,不像欧阳烈吃米不知道米价。
「庄主对这数目都没意见?」
「回夫人的话,庄主就算有意见,也不能怎么样。债据上明明白白是他的字,庄主是不会赖债的人,就由着债务越积越多了。」
这欧阳烈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在做赔钱生意,从上妓院到婚嫁都是这样……唉!今天算她苏大姑娘大发慈悲,救救这个深陷债海的男子吧!
苏采颦低头想了一下,「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解决。王福,今日我问这群芳楼的事,不可让庄主知道,明白吗?」
「是的,夫人。」王福这些天对苏采颦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交代的事,他奉为圣旨一般,哪有不遵循之理。
账房是这般宁静,可前面正厅敬业堂可是狂风暴雨哪。欧阳山庄的正厅传来嘈杂声,隐约夹杂着欧阳烈的怒吼。
「我说欧阳庄主,这款子已经积了两年,今个儿应该结清了吧!你媳妇也娶了,年也过了,这一千两的债务,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呢?」
说话的是鲁掌柜,他做的是煤炭、灯油的营生。欧阳山庄从前年积欠的款子迟迟收不回来,使他连着两年都亏损,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只要收回欧阳家的一千两银子,立刻可转亏为盈,所以今日他说什么也要讨回这一千两银子。
「鲁掌柜,这事我不清楚,你自己找王福去。」欧阳烈最讨厌别人上门催债。讨债的都没好嘴脸;明明当日是巴不得欧阳家向他们买货物,今日却催钱催得像什么一样,好似别人欠他钱,他就可以任意羞辱人,让他看了直作呕。
「欧阳庄主,这债单上指明欠钱的是欧阳山庄,既是欧阳山庄欠的债,自然是找庄主,哪有找账房之理呢!」
「庄内的帐是王福在管……」
欧阳烈话还没说完,鲁掌柜就语带讥讽的说:「要是欠债不找正主儿,反而找底下的账房,那人人都要干庄主了,谁敢做账房伙计呀?这王福也真可怜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烈不悦的盯着市侩嘴脸的鲁掌柜。
「我是说欧阳山庄的账房该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庄主不管事,全推给王福……可怜那王福已经是上年纪的人了,不堪这样折腾啊!想不到欧阳山庄也会落得今日下场,连一千两银子都欠了两年。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将货物往欧阳家送,现在也不会要不回本钱。」鲁掌柜刻薄的说着。
「住口!欧阳山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欧阳烈吼了起来。
「想当初欧阳家在江北可说是呼风唤雨,怎知落到你手里,欧阳家就负债累累……啧啧,真是富不过三代啊!」
欧阳烈气得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激动的成了红色,举掌便要劈下。
「欧阳庄主,今儿个我可是跟着官差爷儿一块来的,你要是动手打我这债主,是要坐牢的。是不是啊?官爷们!」
鲁掌柜望向后头的衙役,这些人早收了他的好处。他知道欧阳烈武功了得,要是没找个保镖,怎敢如此嚣张;这些官差也乐得收鲁老板的银两,因为那欧阳家欠钱在先,就算他不动手打人,也可将他抓回衙门问罪。不过因为欧阳家过去在江北势力庞大,能不惹他就不要惹他,他们只是来做做样子,确保鲁掌柜的安全。
欧阳烈受此屈辱,恨不得把鲁掌柜劈成两半,偏造鲁掌柜又有官差撑腰,激得欧阳烈牙齿都快咬断了,却无法拿他怎样。
「我说欧阳庄主,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你还不起一千两,我倒可以考虑让你到我商行内做长工,以工偿债--不不不,一千两银子怕是你做一辈子长工都还还不起哪,这样算来,还是我吃亏呢!哈哈哈……」鲁掌柜嚣张的笑了起来。
欧阳烈狂怒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正想一掌劈死那姓鲁的--
「是谁敢让我亲爱的夫君去做长工啊?」一个清脆的嗓音从外边传进来。
是苏采颦!
「夫人!」正厅的管事奴仆家丁们都恭敬的喊道。
总管王忠看苏采颦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想庄主要是出手伤人,他第一个挡在鲁掌柜前面--不为鲁掌柜,而是为欧阳山庄。欧阳家今日负债累累,如果主子还背上杀人罪名,欧阳山庄就是彻头彻尾的毁了。他王忠在欧阳家三十余年,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欧阳烈脸色很难看,「妳来做什么?」他虽未与苏采颦有夫妻之实,但也不愿让她见到自己被债主羞辱的场面。
苏采颦并不应话,冷然的眼扫了一下正厅的人,原本嘈杂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她从账房急急往正厅来,进正厅之前,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约略知道是怎么回事。
「哪位是鲁掌柜?」
「我就是。妳是……」
「我是苏采颦。」苏采颦用平静的声音说着。
「啊!原来是苏家小姐。久仰、久仰!」鲁掌柜一听是歙县首富苏采颦,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欧阳烈看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差太多了吧!
苏采颦优雅的往前拉住欧阳烈的肘子,将他安置在正厅主位,自己坐在旁边。
「好了,鲁掌柜,你可以说说为何要我英俊挺拔的丈夫去做长工,我想听听理由。」这苏采颦一出现,不知怎么搞的,鲁掌柜的气焰就被压了下去。
「是这样的。苏姑娘--」
「鲁掌柜,请叫我欧阳夫人。你没见我的夫君在这儿吗?」苏采颦丢给欧阳烈一个灿烂的微笑,看得欧阳烈心魂都快飞了。
她……很美!很美!
「欧……欧阳夫人,是这样的,贵庄两年前的债款一直拖着,所以……」
「所以你就要我夫君去做长工?」苏采颦冷冷的声调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纵横商场的女子果然不一样,话一出口,就让来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鲁掌柜的额头流下冷汗。「不……我只是和欧阳庄主开个小玩笑,哈哈哈!」他尴尬的笑了几声。
「鲁掌柜,咱们欧阳家是欠你多少,让你有这个胆子跟我夫君开这种玩笑?」
「哈……不……不多,就一千两银子!」鲁掌柜尴尬的笑了几声,抖着声说。
「鲁掌柜,你这是在开我苏采颦的玩笑吗?就一千两银子,你就要我夫君去做长工,还打扰我游园的兴致……啧!鲁掌柜,你也太没格调了。」苏采颦气势凌人,却不是泼妇骂街,声调很冷很冷。
「欧阳夫人,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千两对您来说是小钱,但对我们商行可是救命的银子。如果今天方便,何不结了这帐,也好救救小人的商行啊!」
去!这鲁掌柜什么时候变成做小本生意了?没想到遇上苏采颦,这姓鲁的口气软得跟什么一样。
「嗯,也对。不过,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家相公道个歉呢?」苏采颦看到欧阳烈被人羞辱,心里很不是滋味。
「欧阳夫人,债务还清,再道歉也不迟啊!」鲁掌柜眼露狡猞,邪气的说着。他怕欧阳烈还不起钱,如果他道歉又没拿到钱,不就损了颜面吗?何况苏采颦嫁到欧阳家并没有陪嫁,她要拿什么还?所以他死咬着债务,要苏采颦先还钱。
「鲁掌柜,你当我们欧阳山庄没这财力,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王福,我们账房现在有没有一千两银子?」
在一旁的王福一听,心下一震,背背冷汗直流。账房里现在连一百两都没有啊!如果老实答,众目睽睽下,欧阳家肯定下不了台;但要他王福说谎,他又做不到。
「王福!快说。」苏采颦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
「禀……禀夫人,帐……账房内目前没有这笔银子!」王福硬着头皮回答。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气,尤其是欧阳烈,大概打从去娘胎以来没这么丢脸过。要是可以,他会劈死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自己去撞墙!
「哈!欧阳夫人,不是我说妳,小小年纪,口气真不小。就算是歙县首富,遇到欧阳山庄这种破败之相,也难回天啊!我看这样吧,妳相公到我的商行做长工,妳也可以跟过来做仆妇,好有一口饭吃。」
就在欧阳烈打算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定要将这姓鲁的生吞活剥时--
「鲁掌柜,我家账房的确没这笔钱,但我家相公却有!」
咦?欧阳烈在冲出去之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这女人在胡说什么?他怎会有一千两银子,这女人是存心让他难看吗?
欧阳烈龇牙裂目的瞪着她,苏采颦笑吟吟将白玉般的小手摸上欧阳烈结实的胸膛。
她……她要做什么?欧阳烈愣在那儿。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大白天的,就算是夫妻,也绝没有人会当众调情,那太不合礼教了。
但……噢!好柔软、好舒服的感觉……欧阳烈惊讶的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有了反应,一股强烈的欲望直冲脑门,直想抱起苏采颦,撕裂她的衣裳,那雪白的酥胸、修长的玉腿……
啪!苏采颦从欧阳烈的衣襟里抽出了两张纸。
她……她在做什么?
欧阳烈彷佛被人从激情的幻想中浇了一盆冷水,而且还是很冷很冷的冷水。
「鲁掌柜的,你倒看看这是什么?」苏采颦将那两张纸丢给鲁掌柜,鲁掌柜一看,居然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鲁掌柜当场瞠目结舌。这欧阳烈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
「鲁掌柜的,不要客气,你就拿一张吧。另一张银票……王福!」苏采颦瞥了王福一眼,王福立刻趋前将另一张银票从鲁掌柜发抖的手中抽出。
一千两哪!他很清楚庄主身上绝不会有银子,这银子是夫人的。虽不知夫人是用什么法子「生」出这两千两,但至少一千两在手是很好用的。嗯……先还肉铺赵老板的债好了。
「王福,以后咱们庄内灯油等货品就不用劳烦鲁掌柜了。」
「是!夫人。」王福恭敬的回答。他早就看鲁掌柜不顺眼了。如今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欧阳夫人,不需要这样嘛,以后贵庄如有需要小的服务的地方……」鲁掌柜又恢复成市侩贪利的猥琐模样。
「鲁掌柜,你是不是该跟我的夫婿道个歉呢?」苏采颦打断他的话。
「对……对不起,欧阳庄主,小的刚才失礼了,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日后庄内有什么需要,欢迎庄主随时差遣。」
小的?这个「小的」刚才还要他做长工呢!欧阳烈心里咒骂着。
「相公,这样你还满意吗?」苏采颦向欧阳烈甜甜的笑了一下。
欧阳烈本来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别人得罪他,只要诚心诚意道歉,他大多不会计较;更何况眼前情况混乱,面对苏采颦的询问,他只有胡乱的点头。
「王福,送客!」苏采颦下了逐客令。
「欧……欧阳夫人……」鲁掌柜仍想巴住欧阳山庄的生意。
「对了,差爷辛苦了。文德!」身边的文德立刻向为首的官差手里塞了十两银子。跟在苏采颦身边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
「这些让各位差爷吃茶,日后还请差爷们多关照欧阳山庄,他日庄主上京师,定会替各位美言几句。」苏采颦这话说得高明,日后就算有债主上门,这些官差必不会为债主出头。官府不出面,事情就好办了。
「哪里!哪里!夫人言重了。咱们就此告辞了。」官差拿了好处,退了出去。
「欧阳……」鲁掌柜仍不放弃。
「送客!」苏采颦看也不看他。
鲁掌柜被撵出去后,厅内再无外人,总管王忠、账房王福等管事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夫人,那姓鲁的今日总算吃瘪了!」
「那姓鲁的从年初就催债催得什么似的!」
「我早看那鲁掌柜不顺眼了!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
「夫人英明啊!」
大厅内尽是对苏采颦的赞美及对鲁掌柜的讪笑,欧阳山庄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正当庄内的管事七嘴八舌之际,欧阳烈铁青着一张脸转身离去,没有人注意到。
但她注意到了!
◆ ◆ ◆
惨了惨了!小姐又要他去做苦差事了。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坏事,这辈子才会被罚成为小姐的跟班……天啊!欧阳烈人如其名,性情刚烈,偏又有一身好武艺,希望……希望到时候他不要把他五马分尸就好。唉!
文德愁眉苦脸的往微德居走去,大老远的就听见木材碎裂声、瓷器破裂声、门板撞击声,还有……武靖的哀求声。
「庄主,不要再砸了,再砸下去,总管又要苦着脸了。」
「滚出去!全给我滚出去!」狂怒的声音震撼了整个敬园。
「庄主!」武靖几乎已经快哀号出来了。
「武靖!」文德低声将他喊过来。
「文德,你来得正好。赶快劝阻庄主,否则整个欧阳山庄会让庄主给拆了!」
这些日子,武靖已与文德结成好友。文德人好相处,武靖也没啥心机,反正都是看主子脸色吃饭的人,两位主子也没啥冲突,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于是两个阳光男孩就成为好朋友了。
「武靖,你先不要慌。我有个好主意,能让庄主不再砸东西,但需要你的帮助。」
「文德你行行好,快说吧!」武靖哭丧着脸。
于是文德便搭着武靖的肩,两颗头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
「这样行吗?」武靖还是不太放心。
「放心,没有男人不喜欢这一套的。庄主是男人吧!」
「是……是啊,不过……」
「听我的准没错!」文德自信满满的推着武靖去敲微德居的门,也不管里面是狂风暴雨就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庄主,武靖有个好主意,您大可不必在里头生闷气。」
武靖苦着脸瞪着文德,还来不及发作,微德居的门已经打了开来。
欧阳烈一张铁青的脸直瞪着武靖,还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文德。其实欧阳烈虽然在屋里砸东西,但他早就知道这两人在屋外窃窃私语。武靖跟了他这些年,在他生气时绝对不敢敲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苏采颦身边的文德出的主意。他本不想开门,但转念一想,倒要看看苏采颦又要玩什么花样,便开了门。
「还不快说!」欧阳烈粗声对愣在原地的武靖吼着。
「庄……庄主,我……我是想,庄主好一阵子没……没上……」武靖看了文德一眼,文德却像是事不关己的抬头看着天空。
看庄主还直瞪着自己,武靖心里哀叹,豁出去了。「庄主,我想您一个人在这里摔东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上群芳楼寻姑娘去,一来解解闷,二来可以看看楼内有哪些新姑娘,听点新鲜事也好。」
武靖一口气将文德的献策说完,低头不敢看欧阳烈,怕他一拳打过来,自己就不好受了。
欧阳烈没想到武靖会提出这种建议,黑眸底下有一丝怀疑。不过他毕竟是男人,一想到姑娘,自然是有兴趣的。
群芳楼?嗯,也着实好久没去了。刚才正厅上的事弄得他很不舒服。活像傀儡似的被苏采颦摆弄,他心头上正气着;欧阳烈心下已有几分愿意,但……
文德瞧出欧阳烈的犹豫,便嚷嚷起来,「庄主,听说群芳楼这些天来了几位新姑娘,小的想去瞧瞧,但夫人不许;如果今个儿是跟庄主去,相信夫人应该就不会怪罪小的了。庄主您就行行好--」
文德话还没讲完,欧阳烈就大步向前,往马厩的方向走去,留下武靖与文德傻在原地。待一回神,两人齐叫了起来,「庄主,等等小的啊!」
◆ ◆ ◆
群芳楼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欧阳庄主,您好久没上咱们这儿了,今个儿难得来,真是稀客……来人啊!叫翠红出来,好好的招呼欧阳庄主!」群芳楼的红姨眉开眼笑的朝欧阳烈大献殷勤。
「翠红?」
「是的。庄主,翠红是前些日子才入群芳楼的,人长得清秀,也弹得一手好琴。她马上就来了,待会儿……」红姨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烈打断。
「不必了,我点红凤的场。」欧阳烈径自往花魁红凤的厢房去。
「嗳!庄主留步,红凤目前身子不舒服啊!」红姨追在欧阳烈的背后喊着。
「不舒服?」欧阳烈停下了脚步。
「是啊!」红姨一双媚眼不自然的转了转,略微迟疑的吐出话,「她……她今个儿……见红。庄主,您是知道的,女人家月事一来,浑身都不对劲呢!」红姨不自然的笑了笑。
「那我更要去看她了!」欧阳烈的脚步更急了。
「嗳!不,庄主,您不用忙了……嗳,留步啊,慢点儿啊!」红姨小碎步的追在欧阳烈后头。
欧阳烈人高马大,步伐又快,一下子就到了花魁红凤的厢房,房门外隐约听见里面有人低语谈笑,欧阳烈迟疑了一会儿。
「欧阳庄主,红凤今儿个真的不舒服,您还是改天再找她吧!」红姨这几句话几乎是用喊的了。红凤房内的低语声立刻停止。
红姨挺身挡在红凤的房门前,嘴里还不断的说:「欧阳庄主,您大人大量,今个儿就放红凤休息……」
「走开!」欧阳烈暴怒一吼,大掌一挥,鸨娘红姨被撇在一旁,红凤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房里罗帐已放下,床内只有红凤,但眼尖的欧阳烈看到似是有一条人影从窗边跃下,正要趋前查看,只听得红凤惨叫一声:「啊!」
「红凤,怎么了?」欧阳烈到榻前挥开床帐,只见红凤微蹙着柳眉,低声喊痛。
「红凤,要不要紧啊?妳月事来就不要乱动,躺着多休息啊!」红姨又跟进来叨念,暗地里向红凤使了眼色。
红凤微点了头,表示收到暗示。原来红凤房里刚才有人,老鸨才不愿欧阳烈进房;房外的高声暗示及房门前的耽搁已足够让红凤打发那有钱的嫖客走了。
「娘,这里我能应付,您先出去吧!」
「那妳得好好招待欧阳庄主啊!我先下去了。」
红姨嗲声嗲气的说完,便退出厢房,带上了门,看了一眼在外头站岗的文德与武靖,媚笑着说:「两位要不要姑娘陪陪啊?」
文德立刻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得负责庄主的安全。」
红姨睨了他俩一眼,也不啰唆,转身就走了。
房内,红凤娇声娇气的说着,「庄主,你好久都没上群芳楼找奴家了,奴家可想死你了。」
榻上的红凤香汗淋漓,玉体半裸,她用被子巧妙地掩盖住身上的红印。
「妳真的这么不舒服吗?流这么多汗。」欧阳烈在床边坐下。
「嗯……只要庄主肯来看奴家,这小小的不舒服算不了什么的。」红凤媚眼半遮,一双玉手便往欧阳烈的胸膛探去。
欧阳烈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厌恶感。他本想来群芳楼寻芳玩乐的,怎知让红凤一碰,便浑身不对劲。红凤的小手伸进衣襟游移着,这举动让他想起了苏采颦;但苏采颦的碰触会使他莫名的兴奋,现下红凤的玉手却让他觉得厌恶。
「红凤,妳人不舒服,还是多休息,我改天再来!」欧阳烈说完就想离去。
但红凤可不肯放。她的恩客里像欧阳烈这般英俊健壮的有钱公子是少见的,尤其是他在床上的猛浪表现令她垂涎。刚才那有钱的老头根本没有满足她的需求,面对英俊挺拔的欧阳烈,岂有放手之理?
红凤紧抓着欧阳烈的衣襟,一使力就扯了一半下来。「来嘛!人家好想你呢!」整个人更腻在欧阳烈的胸前,用娇嫩的脸颊摩挲着欧阳烈健壮的胸膛。
欧阳烈一心只想赶快离开,正要推开身上的美人时,房门倏地被撞开。
「大胆荡妇,竟敢勾引我家相公!」苏采颦杏眼大睁的瞪着红凤。
房里随即进来了四、五位官差,个个面露凶恶,在苏采颦的指挥下,抓住了衣衫不整的红凤。
「怎……怎么回事啊?」红姨闻声赶到,看到官差爷抓着自己的摇钱树,心里惊跳了一下。
「这女人勾引我家相公,我报官抓奸,就是这么回事。官爷们,将这不知耻的荡妇抓回衙门,我要县太老爷为我主持公道!」
红姨看着眼前穿着绫罗绸缎、气势惊人的贵妇,心下已有底了。「敢问夫人是……」
「我是欧阳夫人,欧阳烈是我的夫婿。今日妳们群芳楼的荡妇勾引我家夫君,我是特地来捉奸的。」苏采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夫人,我们这儿是寻欢的地方,男人上这儿是心甘情愿的,不能说有奸情吧!」
「各位看看,这女人衣衫不整,我家相公的衣襟被她紧紧抓住,她还强迫我家相公脱衣哩,这不是引诱是什么?我家相公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想不到这荡妇就利用这一点吃定我家相公……官爷们,你们评评理,这样应该吗?今日我一定要将这淫妇绑到官府,让县太老爷审问,她不肯招,就打她五十大板,看她说是不说!」苏采颦一副抓奸在床的盛气凌人样。
「欧阳……欧阳夫人,饶命啊!」一听到要挨板子,红凤苦苦求饶。那五十大板打下去,她还有命吗?
旁边的欧阳烈正要出声,便被文德、武靖推了出去,连哄带骗的骑上马,直奔欧阳山庄。
「夫人,有话好说嘛!任何事我们都可以商量,不要就这样抓着红凤,她身子柔弱,禁不住这样粗暴的。」红姨看着自己的摇钱树被几个差爷粗鲁的架着,好不心疼。
「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吗?好!」苏采颦一使眼色,那几位官爷就放下了哭哭啼啼的红凤。
接下来红凤的厢房就闲人勿进,商议声不断,好似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直到一个时辰后,苏采颦笑吟吟的踏出厢房,活像在买菜时多拗了小贩两把葱及一颗大白菜似的。
留下群芳楼的老鸨咬着银牙,愤恨不已。
江南娘子系列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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